一個剛出社會的年輕人,看起來白白瘦瘦的,害羞有禮貌。
她說:「我這個人沒什麼好談的,我只想要當個平凡人,很平庸的那種。」
我說:「很好呀!」但內心想著,想要平凡簡單,其實多麼不容易啊!但或許她這個年紀無法體會。
她接著說:「人生就是一種體驗而已。」
我心裡想,成熟的想法,但好像哪裡怪怪的。
「其實人生什麼都不需要期待,夢想、理想,那些都不重要,因為人生只要一種體驗,為什麼要努力去得到那些呢?就算努力也不一定能夠成功,而且我也有努力過,發現差太多了,所以覺得還是算了,不需要太努力,平平凡凡就好。」
「這就是妳的人生觀嗎?」我問。
她笑著而且還蠻有自信的說:「對。」
「這樣的人生觀,或許從五、六十歲的人說出來,覺得可以理解,但是對妳年紀來說,不是不好,但是有點太早了,這樣的想法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的呢?」我問她。
她說:「其實求學的時候,我也想要努力用功,但是好像沒什麼用,就是差人一大截,發現努力沒用之後,其實我也沒有很在乎,反正就算了。」
我問:「真的沒有關係?」
她說:「是啊,沒差。其實我小時候成績很好,但是我生病了,病情蠻嚴重的,常常需要請假一、兩個月,功課真的跟不上。家人也覺得,健康重要,所以對於功課的落差,我也覺得還好。」
我問:「現在身體呢?還好嗎?」
她說:「一切都在控制中,其實目前都沒什麼問題。」「這就是我的命吧,我媽媽也叫我要認命。因為爸媽都在外地工作,所以我是住在親戚家裡,雖然生活習慣不太一樣,但是能配合就配合,原則上就是得順從著別人,這就是我的命。我要接受,我也接受了。」
「如果是這樣,妳覺得妳的人生可以體驗到什麼呢?」我問。
她似乎有點被問住了,一下子不曉得該怎麼回答。
「過去因為身體的關係,妳面臨生活中的挫折,妳告訴自己說,別在意,這一切都沒那麼重要。沒錯,那時候的心境,是很強壯的,因為妳的心境,在妳身體最困難的時候,接受自己的現況,幫助自己。現在妳的身體已經在控制內,已經脫離了那時候的難題,但是妳的心還停留在原處,並沒有跟著一起成長。」
「妳不覺得自己在逃避嗎?用一個聽起來好像很成熟的人生觀,在逃避那些妳不想面對的事情。」
她沈默了,點點頭。
她的家庭背景,讓她越來越順從那些不如己意的事情,有時候我們分不清楚,到底什麼是「接納」什麼是「逃避」。
「妳可以用妳的人生,去驗證自己的人生觀。沒錯,人生是一種體驗,但是如果妳一直逃避,妳還能體驗什麼呢?讓自己去努力吧,去嘗試吧,去面對努力然後失敗的種種情況,去驗證其實那些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體驗。這樣的體驗,會跟妳口中說的體驗,有很大的不同。」
「妳想要開始試看看嗎?」
她突然微笑了,但那個笑容不是一開始的笑容,而是一種她被別人理解,她也終於理解她自己了的笑容。
有時候真的需要檢查一下,身體成長了、痊癒了,那我們的心有跟上嗎?